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带动论坛活力~原创《孔乙己》铁拳版      

带动论坛活力~原创《孔乙己》铁拳版

澳洲SYDNEY街机店的格局,是和别处不同的:都是门口一个跳舞机,里面预备着无数赛车,打枪一类的游戏,可以随时和朋友来玩。来找乐子的人,傍晚放了学,每每花5块澳元,买10个币,——这是几年前的事,现在每个币要涨到1块澳币.倘肯多花点钱,便可以玩推币一类的高级赌博游戏,如果出到十几十块钱,那就买酒来喝,边喝边玩,但这些学生,多是留学来的,大抵没有这样阔绰。只有游客,才踱进店面里的推币机旁,拿着一杯硬币,慢慢地玩。
  我从二十岁起,便在街机店里当伙计,老板说,英语太差,怕侍候不了口音重的主顾,就在仓库做点事罢。仓库里虽然没人,容易偷懒,但要注意的往往也很很不少。老板往往要亲眼看着饮料入了库,看过进货的单子,又亲自数了数所有的库存,然后放心:在这严重兼督下,偷喝一瓶也很为难。所以过了几天,老板又说怕我偷喝饮料。幸亏荐头的情面大,辞退不得,便改为专管擦机器的一种无聊职务了。
  我从此便整天的站在店里,专管我的职务。虽然没有什么失职,但总觉得有些单调,有些无聊。老板是一副凶脸孔,主顾也没有好声气,教人活泼不得;只有孔乙己到店,才可以笑几声,所以至今还记得。
  孔乙己是从不玩赌博游戏而却拿杯子装币的唯一的人。他身材很高大;青白脸色,皱纹间时常夹些伤痕;一部乱蓬蓬的花白的胡子。穿的虽然是NIKE,可是又脏又破,似乎十多年没有补,也没有洗。他对人说话,总是满口ABCD,教人半懂不懂的。因为他姓孔,别人便从描红上的“上大人孔乙己”这半懂不懂的话里,替他取下一个绰号,叫作孔乙己。孔乙己一到店,所有打游戏的人便都看着他笑,有的叫道,“孔乙己,你昨天又被人家打了50连胜!”他不回答,对柜里说,“要20个币,一瓶可乐。”便排出23块钱。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,“你一定又去骗小孩子钱了!”孔乙己睁大眼睛说,“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……”“什么清白?我前天亲眼见你在一个小街机厅里和5岁的小孩赌钱打铁拳5,被小孩的爸爸抓到吊着打。”孔乙己便涨红了脸,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,争辩道,“打铁拳不能骗……打铁拳!……TEKKEN 的事,能算骗么?”接连便是难懂的话,什么“d1",什么“确反”之类,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: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。
  听人家背地里谈论,孔乙己原来也是从铁拳1就开始玩的,但终于没有坚持下来,又懒得练习;于是愈打愈臭,弄到几乎要去打跳舞机了。幸而会些打电脑的路子,便替小孩打打几个厉害的电脑人物,换几个币玩。可惜他又有一样坏脾气,便是打起来就不撒手。帮人打死厉害的电脑后,便一直打到BOSS。如是几次,叫他打电脑的人也没有了。孔乙己没有法,便免不了偶然做些骗小孩子的事。但他在我们店里,品行却比别人都好,就是从不骗人;虽然没有钱买币,赊了几个,就暂时记在粉板上,不出一月,定然还清,从粉板上拭去了孔乙己的名字。
  孔乙己喝过半瓶可乐,涨红的脸色渐渐复了原,旁人便又问道,“孔乙己,你当真是很强的铁拳选手么?”孔乙己看着问他的人,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。他们便接着说道,“你怎的连BRYAN的挑拨接14 也不会呢?”孔乙己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,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,嘴里说些话;这回可是全是电风,雾足,奈落,之类,一些不懂了。在这时候,众人也都哄笑起来: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。
  在这些时候,我可以附和着笑,老板是决不责备的。而且老板见了孔乙己,也每每这样问他,引人发笑。孔乙己自己知道不能和他们谈天,便只好向我这个初级玩家说话。有一回对我说道,“你打过铁拳5.0么?”我略略点一点头。他说,“打过,……我便考你一考。5.0里最强的是哪个人?”我想,讨饭一样的人,也配考我么?便回过脸去,不再理会。孔乙己等了许久,很恳切的说道,“不知道吧……我教给你,记着!这些人应该记着。将来做和人对战的时候,记得要用。”我暗想我和高级铁拳选手的等级还很远呢,而且我们厉害的人也不怕强角;又好笑,又不耐烦,懒懒的答他道,“谁要你教,不是STEVE么?”孔乙己显出极高兴的样子,将两个指头的长指甲敲着机器,点头说,“对呀对呀!……他有好多种战术,你知道么?”我愈不耐烦了,努着嘴走远。孔乙己刚用指甲蘸了可乐,想在机器上写字,见我毫不热心,便又叹一口气,显出极惋惜的样子。
  有几回,打KOF的学生得笑声,也赶热闹,围住了孔乙己。他便给他们演示民工连,打了几套。那些人看完了,仍然不散,眼睛都望着屏幕.原来要打BOSS了。孔乙己着了慌,伸开五指将屏幕罩住,弯腰下去说道,“打不过,打不过的。”直起身又看一看屏幕,自己摇头说,“不打不打!打不过?不打也。于是这一群学生都在笑声里走散了。
  孔乙己是这样的使人快活,可是没有他,别人也便这么过。
  有一天,大约是中秋前的两三天,老板正在慢慢的结账,取下粉板,忽然说,“孔乙己长久没有来了。还欠十九块钱呢!”我才也觉得他的确长久没有来了。一个喝酒的人说道,“他怎么会来?……他打折了腿了。”老板说,“哦!”“他总仍旧是骗人。这一回,是自己发昏,竟骗到斗剧现场里去了,冒充中国代表混出场费,被人家用BRYAN不接连技的纯挑拨连下三局,这样大的比赛,骗得的么?”“后来怎么样?”“怎么样?先是被中国代表队的人抓起来写伏辩,后来是打,打了大半夜,再打折了腿。”“后来呢?”“后来打折了腿了。”“打折了怎样呢?”“怎样?……谁晓得?许是死了。”老板也不再问,仍然慢慢的算他的账。
  中秋之后,秋风是一天凉比一天,看看将近初冬,虽然澳洲的冬天不冷,也须穿上毛衣了。一天的下半天,没有一个顾客,我正合了眼坐着。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,“买一个币。”这声音虽然极低,却很耳熟。看时又全没有人。站起来向外一望,那孔乙己便在跳舞机机器下对了门槛坐着。他脸上黑而且瘦,已经不成样子;穿一件假NIKE,盘着两腿,下面垫一个蒲包,用草绳在肩上挂住;见了我,又说道,“买一个币。”老板也伸出头去,一面说,“孔乙己么?你还欠十九块钱呢!”孔乙己很颓唐的仰面答道,“这……下回还清罢。这一回是现钱,我要打DR。”老板仍然同平常一样,笑着对他说,“孔乙己,你又骗人了!”但他这回却不十分分辩,单说了一句“不要取笑!”“取笑?要是不骗,怎么会打断腿?”孔乙己低声说道,“跌断,跌,跌……”他的眼色,很像恳求老板,不要再提。此时已经聚集了几个人,便和老板都笑了。我拿了币,端出去,放在门槛上。他从破衣袋里摸出2个5毛钱,放在我手里,见他满手是泥,原来他便用这手走来的。不一会,他打完DR,便又在旁人的说笑声中,坐着用这手慢慢走去了。
  自此以后,又长久没有看见孔乙己。过了圣诞,老板取下粉板说,“孔乙己还欠十九个钱呢!”到第二年的圣诞,又说“孔乙己还欠十九块钱钱呢!”到新年可是没有说,再到年三十也没有看见他。
  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——大约孔乙己的确死了。

[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-6-2 18:47:07编辑过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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